第八百九十一章:见面礼 (第2/2页)
“嬴袖带领外修来反,好在事情闹得不大,都压下来了。”
敢将女帝御桌上布膳摆菜当做平常事的,寻遍中幽,怕也只有百里安一人敢如此胆大包天了。
好在嬴姬早已习惯了她的胆大包天,久而久之下来,反倒觉得也没什么。
她拈起银勺,正欲端着女帝架子装模作样去盛汤面润润喉,谁料银勺还未碰着汤面,整个汤碗被百里安端了起来。
嬴姬愣愣地看着比她脸还要大的碗口正稳稳对着她,鸡丝松软。
汤面上码着菌孤红油酱,切着条条丝丝的蛋饼,金黄诱人,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。
硕大的碗口后方,嬴姬慢慢露出半张清冷美艳的脸,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里安。
百里安冲她笑着,牙齿洁白,明亮的眼睛含着一层温暖的光芒:
“汤面便是要趁热吃,像娘娘这般一勺一口,最是没滋没味了,如此端着大口吃,连面带汤一起吃,保管你香得舌头都能吞紧肚子里。”
瞧着这小家伙,笑起来跟朵花儿似得,憨傻憨傻的模样,两只袖口都落在了食物上头,沾了油渍,一点仪态都没有了,真是越开越傻。
可正是同这傻小子待一块,嬴姬才能从这沉重的世界里感到一丝轻松与解脱。
她又将那半张冷若冰清的脸慢慢藏了回去,也懒得再端什么女王的仪态架子。
微伸着脖子,就着百里安捧过来的面碗,呼噜噜的吸了一大口汤面。
滚烫浓郁的汤汁包裹着劲道柔韧的面,每一口都是满足的味道。
汤面的雾气下,她的一双眸子被蒸得极暖,索性踢了脚下上的鞋子,拢起雪白的双足,缩藏进裙摆里,懒猫儿似地没形象蹲坐在座位上。
两只手搭在膝头,享受着百里安的晚膳投喂。
许是这三日里,百里安没来,她今夜胃口属实能吃,一碗汤面很快下肚。
嬴姬吃得鼻尖红红,沾着红油,蹲在那儿,模样有些乖巧,又有些憨笨的样子,正盯着那坛子肉出神。
她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,问道:“洒辣椒孜然花椒碎了吗?”
百里安挑了几块肥瘦得当的好肉放进她的碗里,并未回答她的问题,只是垂眸很突然地说道:“嬴袖死了。”
嬴姬舔嘴唇的动作微微一顿,她眼底的暖意消了几分,眸色映着灯火,有些深幽。
她提快夹了两块肉,却未送入嘴中,垂眸澹澹道:“可惜了,那孩子当年,分明是那般想活的。”
百里安支起身子,伸手拍了拍她柔软的脑袋,道:“不难过。”
嬴姬忽然掀起眼眸,没有计较百里安无礼放肆的行为:“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。”
百里安并未察觉她目光里暗藏的危险之意,拍着女帝娘娘脑袋瓜子的爪子并未收回来:“陛下多心了。”
天知道他这一声陛下换得有多不走心,只因在百里安心中她是娘亲,全然没有将这位中幽女帝当做君王看待。
可这样没规矩的亲近目光,落在了不明真相的嬴姬眼中,那自然就又是另外一番味道了。
她虚虚掀起眼帘,目光里端得是内意深藏:“小子,你莫不是学起了那贺行云,对朕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吧?”
百里安拍脑袋瓜子的动作骤然顿住,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,险些给这句话吓得熘到桌子底下去。
嬴姬见他难得失态,只当是被撞破心思的心虚,便是再怎般亲近这晚生后辈,眼神也不由渐渐冷了下来。
百里安简直要对天发誓了:“我还不至于禽兽不如到这种地步,娘娘!您老人家可真真是多心了!”
见他一副恨不得剖心明志的模样,嬴姬姑且信了他没有那熊心豹子胆。
她微微颔首道:“也是,听说今天早晨,你带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来中幽,幽冥府司素来死寂冰冷,没有人情味。
你若在人间能有瞧得上眼的姑娘,好生将养在中幽,看在你多日侍奉膳食的份上,这事儿我也不会同父君讲的。”
百里安有气无力道:“那可真是谢谢您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了。”
原本以为话题就到此为止了,百里安略感狼狈,想将桌桉上的空盘子收拾收拾就此离开的念头。
谁料那头品着清茶的女帝娘娘却起了八卦的兴致,问道:“瞧着你模样不俗,能够被你看上的姑娘怕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,明日要是得空, 不如带到我这女帝殿来,给你掌掌眼?”
百里安倒是一早就动了这心思念头,可眼下他能带过来给她掌眼吗?
嬴姬若是瞧见尹白霜,便是脑子被十斤猪油给蒙住了都能猜得出来他的身份。
百里安只好打着哈哈说道:“三日后我打算离开中幽,去人间拜访她的老爹爹,怕是没有这个时间。”
嬴姬也不过是随口一提,她虽然打心眼里亲近这个后生小子。
但毕竟非亲非故,也不会打蛮去操心他的儿女情长。
她沉吟片刻,终究也未能做到袖手旁观,放下茶盏,从桉桌下摸出一方蓝玉琉璃盒子。
她将那盒子推到百里安的面前,道:“好歹也是幽冥府司出来的人,拜访长辈不可太过寒酸,去人间时给自己置办两身衬头点的衣裳,这东西就当是给长辈的见面礼吧。”
百里安接过盒子打开,里头是一对精致小巧的青髓玉如意,能在女帝殿的御座下藏放着的,便是不细瞧,也知晓此物必然珍贵非凡,是个罕见的物事。
百里安一时恍忽,心头好似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他抬眸,看着灯烛下,姿势端庄得体品着茶的女帝陛下,眉目并不如何柔和,可这一瞬间,他彷佛又看到了当年竹篱小屋内,哄他入眠时,记忆深处里女人最温柔的模样。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百里安轻轻应了一声。
嬴姬端着茶,目光轻瞥,不知为何,瞧着那小子将盒子收好时,莫名给人一种极为珍视隐忍的错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