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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爱欲难消作笑谈 相思不断成姻缘

  第八回爱欲难消作笑谈 相思不断成姻缘 (第1/2页)
  
  且说张正源枪打香头火,霎时惊动了窑里人,齐出来问:“哪里声响?”
  
  张正源急推他们进去,言道:“不相干,我和四哥耍枪哩!你们休要理会。”
  
  出得门来,对朱全德言道:“你挨着草垛溜一眼,看他们走了没有?”
  
  朱全德摸到草垛前,觑眼一看,一个人都没了,不由挑大拇指道:“兄弟好身手!一枪就唬走了。”
  
  张正源笑道:“我料定他们连这个庄里都不敢住了!不信,咱们去瞧一瞧。”
  
  两人摸索到那些人下脚处探听,果然都走了。
  
  朱全德叹气道:“兄弟,可笑我这身武艺,耗费多少年月,到了你那家当前,竟是无用之物。”
  
  张正源笑道:“不瞒四哥说,我方才不过施展了三分本事。若是双手都持枪,左右开弓,只怕几十个土匪也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  
  呀!这正是言多必有岔,话出惹事端。那朱全德见了枪,早就喜爱不已,忽又听他有两个,不由兴时起来,陪笑道:“兄弟啊!我知道你门路多,能弄来枪。你既有两个,不如卖给四哥一把,钱多钱少都行。”
  
  张正源急摇头道:“这却不能够,我这两只枪是舍命得来的,昼夜不离身边,若是少了一只,就拆了群,少了威力,假如遇上那七脚六手的厉害人物,恐怕要吃亏嗫!四哥,你是有田有屋的地主爷,千万不要在这物件上存心。”
  
  朱全德见他不依,只得不吭声,只是心里越发猴急,暗地里盘算不休。
  
  两个人回到窑里,接着耍酒。厮闹一番,不觉过了三更。
  
  原来张家屋少,女眷都在那边窑里歇息,男人们却在这边耍酒,夜过子时,渐渐酒高了,便在那烧炕上斜躺横依,凑合睡觉。
  
  张正源一来熬了几夜,再加上喝了不少酒,不觉倦意袭来,便斜靠在炕拐角丢起盹来。
  
  偏偏那朱全德心里有事,睡不着,眯缝着眼,暗中观察。他见张正源睡了,心里思谋道:“我这兄弟有些小气,他明明能弄来枪,就不给我一个。我索性趁夜偷他一把,以后补他些钱也就罢了。自家兄弟,料他也不翻脸。”
  
  一边想着,不觉就到了四更。他见众人沉睡,就悄悄起来,来摸张正源腰里。
  
  噫!众人皆十指,只有他手巧。张正源行走江湖,不想就被他轻轻解了一只枪,竟丝毫没有察觉。
  
  朱全德得了枪,欢欢喜喜,悄悄开门出来,到了外面。他见那草垛靠着一堵短墙,中间有个缝隙,于是将枪放进墙缝里,又拽把草塞住,方进屋里重新睡下。
  
  他是做贼心虚的人,还未合眼,忽然想到:“不好!不好!我这样和衣而卧,他早上起来就该怀疑我了。我索性脱了衣服,闷头大睡,叫他不要猜疑才是。”
  
  想到这里,便解了袄子,脱了裤子,只穿一个裤衩,扯过一条破被盖了,倒头就睡。这才是爱欲纠缠杂念生,意满才知瞌睡来。
  
  且说张正源睡了一觉,忽然惊醒,见那一盏油灯昏昏暗暗,忙起身挑了挑捻子。忽然觉得不对劲,忙用手一摸,少了一把枪,不由吃了一惊,暗暗道:“罢罢罢,从来没有这样大意过,这一会,竟被贼光顾了!莫不是那毡匠去而复返,偷走了我的枪?”
  
  忽又想到:“不对!若是他们偷了,必然一裹脑都拿走了,为何偏偏就留了一把?”
  
  你看他垂头挠耳,百思不得其解。偶然回头,见朱全德鼾鼾沉睡,他猛然醒悟道:“我知道了!必是四哥看上了这家当,半夜偷走了。果真如此,却有些难办:我若嚷破了,就臊了他的脸面;我若不说,奈何那枪是我的命,岂能说丢就丢?”
  
  他思来想去,想去思来,无有良策。猛然看见朱全德衣服都堆在炕沿上,不由灵机一动,笑道:“我只能如此这般,这般如此,才能叫他归还我的家当!”想到这里,便将朱全德裤子轻轻抓起来,走出去藏了。复进屋来,索性倒头又睡。
  
  一时到了五更,张有文便起来唤道:“娶亲的要动身了,起来打理吧!”
  
  众人听见,都起来了。
  
  那朱全德也惊醒,心里道:“好笑!好笑!我是婆家人,怎么就在娘家这边混了一夜?快回家罢!”
  
  一边想,一边坐起来摸衣裳。呀!炕沿边只有袄子,裤子却不见踪影。
  
  朱全德满炕搜寻,就是不见,不由暗暗思忖:“这张家果然风水不好,前半夜招盗,后半夜遭贼!那贼这不偷,那不偷,偏偏就将我的裤子偷走了,难道叫我精沟子出门不成?”
  
  你看他垂头挠耳,百思不得其解。偶然回头,见张正源正坐板凳上喝茶,朱全德霎时醒悟道:“我知道了!他丢了枪,竟像个没事人一样,分明知道是我偷了,因此反手偷了我的裤子。这事却有些为难:若是我服个输,认个错,脸面怎能搁得住?若不服输认错,恐怕今日要把人丢到这里嗫!”
  
  他思来想去,想去思来,无有良策。无奈,只得咬咬牙,发狠道:“罢了罢了,好汉不吃眼前亏!我有错在先,不如还了他的枪,找回裤子,遮了羞丑再说。”
  
  你看他扭扭捏捏,陪个笑脸,向张正源道:“兄弟——”
  
  才张嘴,张正源一抬腿,起身出去了。朱全德惊慌道:“这人心肠窄,记仇嗫!这叫我如何打整?”没办法,只好爬炕上装睡。
  
  不一时,张正源又进来。朱全德犹如六月天见到了雷阵雨,又似饿汉子遇到放舍饭的,忙叫:“兄弟过来!过来!帮四哥一个忙!”
  
  张正源过来,问:“四哥,啥事?”
  
  朱全德道:“我昨夜出去方便,把裤子落在门外了,烦兄弟替我取来。”
  
  张正源笑道:“你好歹说个地方,我替你取。”
  
  朱全德无奈,只得道:“你看那草摞边有个墙,中间有个缝子。我就塞在里面了!”
  
  张正源闻听,出门到了草摞边,果见有个缝隙,用草塞着。他扯开草,向里面一摸,掏出枪来,笑道:“四哥,你是非凡人,若不是遇上我,你就得手了。”
  
  于是藏了枪,复进门来,坐朱全德身边,道:“你的裤子倒是找到了,只是有些脏了,我叫人洗洗,等干了就送来了。”
  
  朱全德如同雷轰电掣一般,叫苦道:“那裤子是个棉花的,见水就吸。像这样冷的天,只怕十天也不能干。难不成叫我裹着这被子去吃席面?”
  
  张正源“呵呵”大笑,起身出去了。
  
  那朱全德束手无策,急得抓耳挠腮,汗如雨下。偶一回头,却见裤子就放在墙角边。他如同得了大赦一般,急忙穿了,出门就走。
  
  张正源在门外叫:“四哥忙什么,索性一起过去吃席。”
  
  朱全德摇手道:“罢罢罢!你张家人鬼多,我离远些罢!”说着,径自回去了。
  
  却说老朱家也是一夜没睡,闹腾到五更,娶了新娘过来,安排拜了天地,送进洞房。等到天亮,方安排桌凳,下长面待庄客。一时娘家人过来,又耍酒厮闹,直到后晌,方结束了。
  
  单说那张氏满香,本就性情和顺,沉默寡言,是个压福的人,自从进门来,勤持家务。一家人和睦相处,越发兴旺起来。
  
  过几月,她就身怀有孕。一家人更加高兴,小心翼翼,再不叫干重活。
  
  到甲子年,张满香生下一子,取名怀亮。朱老太乐得嘴都合不上,成天抱着孙子稀罕。
  
  转眼间就到了满月。朱全孝早已准备了米面蔬菜做满月,先去请了丈人家,又去请了张老爷和庄邻一干人。
  
  那张正源恰恰回来,便一同过来了。日上三竿,开了席,一帮人吃了长面,耍起酒来。
  
  单说张正源,他多时间闯荡江湖,极少回家,今日回来,正遇到喜事,心里高兴,便和朱全德等人划拳猜令,斗起酒来。
  
  兴致正浓,偶一回头,忽见一女子端盘子上菜。抬头细看,见她穿一身新衣服,生得身材娉婷,面若海棠,真是蛾眉淡扫凝春意,秀目低垂挂怯羞,就像那画里走下来的仙女一般。
  
  张正源乍一看见,就好似刘彦昌见了三娘娘,又像是董家郎见了七仙女,浑身雷击电打一般,瘫在凳子上,莫想动得半分,那一双眼睛就像浸了羊油,直勾勾再也收不回来。心中恍惚道:“莫非我已离了凡尘俗世,到了瑶池仙境?眼前这位女子冰肌雪肤,分明是天宫仙子,月里嫦娥,尘世间哪有如此动人的美女!”一味的发了呆,胡思乱想。
  
  原来那女子正是朱全秀,在锅灶上帮忙,忽见张正源如此,只臊得粉面绯红,低了头,径自去了。
  
  张正源如梦如幻,恨不能随了她去,只觉得三魂七魄“嗖”的一声,早离了身体,追到屋里去了。
  
  众人只当他酒大了发昏,也不理论。张正源早已丢了魂,失了魄,浑浑懵懵,愣愣怔怔,满眼全是那女子的身影。痴想了一回,嗟叹了半天,已是后晌,酒席已罢,众人回家,张正源无奈,只得回来,躺炕上以被蒙面,一声不吭。
  
  他母亲看了,疑惑道:“早上还好端端的,如何就不好了?”急忙过来看视。只见张正源双目紧闭,四肢乏力,像是着了魔魇一般。问道:“莫不是路上辛苦,受了风寒?快找个大夫来瞧一瞧。”张正源听见,勉强坐起来,推辞不医。
  
  如此过了两三天,张正源病势更加严重。他母亲担心,就找了一个本地郎中诊治。
  
  那郎中屏气凝神,号了一早晨脉,摇头晃脑道:“依我看来,这是吃的多了!”
  
  张正源心里火起,忙挥手道:“罢罢罢!快走!快走!”
  
  刚撵走郎中,就有两个喽啰来了,说:“老寨主叫你快回去,有要紧事!”
  
  张正源哪里肯走,捂着头道:“你两个回复他老人家,就说我有病了!”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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